市裏幾所高中考試包括出成績的時間都差不多， 每到那個時間節點，時娟的火鍋店裏就不斷有人問起這個事。不僅員工， 經常去照顧生意的熟客都知道老板家有個人在讀高中的漂亮女兒， 成績還好得很。

最近也是一樣， 老有人問起時櫻的期末成績， 問小老板這回排多少？

這些人就好像買了股，每回時櫻取得點成績， 他們能因為一路見證的緣故在心裏生出認同感和滿足感……當然， 這是回家看到自家倒黴孩子之前。

這天中午十一點半， 又有熟面孔來，時娟正好人在外面大堂， 被問了一臉：“我們親戚家孩子在一中， 說今天出成績， 不知道五中什麽情況，時姐你女兒拿到期末成績了嗎？考得怎麽樣啊？”

不等時娟應答， 就有人回她：“反正差不了！真羨慕啊……怎麽能生出這麽乖巧懂事愛學習的女兒呢？”

“前幾天聽時姐說這回一中五中是聯合出題一起考的？考完都好些天，分數差不多出來了吧？”

時娟喜氣洋洋說出來了，今天上學校拿的成績單。

“哪兒呢？來看一眼。”

時娟就把一小時前時櫻通過手機QQ傳給她的成績單調出來，給滿是好奇心的朋友們看。

從前往後順下來，要找到時櫻的名字並不困難，順著她名字一橫排看過去，不管是單科成績、總分還是兩個排名都很好看。

“年級排名前七十啊， 這還是五中理科班。要是高考發揮成這樣， 除了最前面那幾所名校別的隨便填了吧？”

“那可不！”

“我是真羨慕， 時櫻那孩子不光成績好，人還特別水靈，你從頭到腳看下來找不到什麽缺點。聽話，懂事，性格好，學習尤其自覺，從來不用逼著……”

時娟趕緊擺手，說沒這麽誇張：“那孩子缺點也有，她宅，寒暑假出門不多。你說她懂事，是懂事，太懂事容易想得多，有時候瞻前顧後的缺點年輕人該有的冒險精神，個性也軟和了一點。”

“你說這些放在男孩兒身上是缺點，對女孩兒來說沒什麽不好，誰不喜歡安分過日子的老婆？”

時娟聽了一陣好笑，“她才十七，說那些早得很呢。”

那幾個熟客在大堂裏站了會兒，正準備往訂好的餐位去。後進來的幾人中，穿著長羽絨服戴紅框眼鏡的女人問：“老板女兒在五中讀書？幾年級啊？”

“高二的。”

那女人回頭沖手撐著玻璃門剛進店的另一人說：“娟兒你聽到沒？這家店老板女兒是你們學校你們年級的。”

“是嗎？哪個班的？叫什麽？”

又沒給時娟機會，旁邊小妹兒說：“我們小老板叫時櫻，是一班的。”

……！

這世界真小！

田娟剛從學校出來跟家裏親戚吃個火鍋，就進了時櫻家裏開的店？？？

她還不是頭一回來，以前怎麽不知道這是時櫻家開的？？？

面部表情出賣了田娟，親戚問她還真認識啊？

田娟點點頭，她看向時媽說：“你就是時櫻家長？她剛進校的時候我帶過她一學期，文理分科前我是她班主任。”

“田老師？？？？？”

因為第一學期沒開家長會，時櫻也沒被請過家長，時娟只通過電話和時櫻班主任聯系過一兩次，電話號碼倒還存在手機上，聲音記不住的，一點兒印象沒有。

乍一聽說這是女兒以前的班主任，還是時櫻口中特別照顧她主動推薦她去一班的那個，時娟真沒想到，她相當驚訝。

驚訝之餘她趕緊招呼老師裏面坐。

田娟邊走邊問她時櫻這回成績如何？在看到拍下來的成績單後，她一臉欣慰。

她這兩天心情本來一般，帶的班成績不上不下的，寄予厚望的幾個學生發揮也不是特別出色，整體來看班上平均分不算太差，偏偏沒有特別拔尖的學生。別的老師都在吹噓自己班第一名排年級多少，第二名又排多少，她卻無人可吹。

這會兒在一班成績單上看到時櫻以及宋書餘的總分和排名，她又不由得驕傲起來。這都是她帶過的學生，是從她班裏殺進實驗班的，進了實驗班之後也不顯頹勢，一直以來他倆都穩中有升。

宋書餘那孩子是天分好，他初中三年被地方上的整體教學質量耽誤了，到五中之後剛開始因為跟同學們處不來影響了一兩個月，找到狀態之後名次就開始飛速上竄。

時櫻是踏實刻苦，她一早就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，在此基礎上做了很多努力，又是狀態穩定不怕考的學生，平時在班裏不是最搶眼的，一到大考總能有突出表現。

有幸帶出這兩個學生，田娟覺得她能吹好幾年。

上次偶然撞見時櫻她還在百多名上待著，現在都掛在六十的尾巴上了。

對於時櫻這個女同學，田娟沒有任何可以批評的角度，當著她家長也是讚許，說潛力沒挖完，還能往上走走。做老師的這麽說可信度比家長自己吹噓的高多了，聽到這話的熟客包括服務員又是一陣羨慕。田娟又說到這次期末考他們和一中聯合出題，五中理科班在各分數段的人數都碾壓一中，兩校通排之後前三名全出在他們這邊。

“拉通排第一名還是祁遇？”

田娟反問時櫻媽媽，說你知道祁遇？

“櫻櫻和他同桌，上次開家長會祁遇媽媽去的，我跟她挺聊得來，留了電話號碼平常一起逛街做頭發。”

“這樣啊……祁遇優勢太大了，一中五中沒有能和他抗衡的，就看省內其他學校有沒有這麽變態的學生，這個等高三多校聯考的時候才能知道。”

兩個娟聊得相當熱絡，等鴛鴦鍋上來時娟才借口忙去了，他們那桌親戚幾個吃了個把小時，吃飽喝足去前臺結賬聽說老板已經簽了單，不用付了。

田娟還不好意思，時櫻媽說女兒回家說了田老師對她十分照顧……

她吧啦吧啦一通感謝，讓田老師有空再來。

到最後田娟也沒給上錢，她也不好意思再來吃白食。

田老師來店裏的時候時娟沒通知女兒，當晚回家她才把這事告訴時櫻，說這也太巧了。

時櫻想了想是太巧了，巧的不是她學校老師剛好去店裏消費，而是田老師進店時正好有人在談論她的事情。如果不是話題帶到那兒正好給撞上，再多去幾次她也認不出老板就是自己帶過的學生家長。

時櫻朝她媽那邊靠了靠，問：“媽你跟田老師聊了什麽？”

“就說了說你，還說了說這次考試，你們老師告訴我五中理科班揚眉吐氣，通排碾壓一中。”

“這個胡老師沒具體說，只說我們語文和英語平均分輸了，給加了不少作業。”

“語文和英語輸了？那數學和理綜你們總歸贏了。”

時櫻點點頭，“應該是吧。”

“祁遇這孩子十二連霸了？”

“對啊，他還是第一名，甩了第二不少分，我班同學都默認當他不存在，每次考完最關心的不是全班第一花落誰家，是誰拿了第二名。不說這個，媽你昨天說楚楚回來了大舅媽準備請我們吃個飯？哪天來著？”

“還沒定，定了媽再跟你說。”

“也有挺長時間沒見楚楚，我看她QQ空間裏面的照片，上大學之後變了不少，瞧著開朗多了。”

時娟拿玻璃杯去舀了些蜂蜜，沖上水，喝了一口說：“你舅媽還嘀咕說是不是談戀愛了，我說都上大學了談一個挺好，楚楚怎麽說也是重點大學，裏面的男生不比出社會之後找的靠譜？不說其他，至少文化層次相當，湊一起有話說不尷尬。”

以時櫻對她大舅媽的了解，事情沒有這麽簡單。

果不其然，說到這兒時娟話鋒一轉：“你大舅媽和我想法不同，她覺得什麽階段做什麽事，讀書的時候就該好好讀書，戀愛等畢業以後再談，談不好到時候相親也是一樣。還跟我說相親反而更好，親戚朋友介紹的不會差，長輩看人的眼光總比小輩好，還說就怕楚楚上大學之後心就飛了，學人家談戀愛把四年荒廢過去到畢業沒任何成績工作都找不到……”

像這種話時櫻聽過太多太多。

哪怕三人之中她和時洋感情更深，和時楚也不算差，上輩子聽時楚抱怨過，還接過她的哭訴電話，時櫻對大舅媽的觀念了解得相當透徹，她經常說那些話背都能背下來了。

又能怎麽樣呢？

聽著就聽著，總不好摻和進去。

你說勸？

勸大的還是小的？

你說了她能聽？

看老媽這樣肯定開導過大舅媽了，肯定沒成功，說不準還遭遇了一波反洗腦。

“媽你可千萬別說漏嘴讓舅媽知道我和祁遇談戀愛的事，我怕她天天打電話來。”

時娟想想也慫。

點頭說知道。

又說自己知分寸的話談戀愛沒有什麽，“看你和祁遇，成績不都挺穩定的，兩個好孩子談戀愛能相互促進，兩人有一個共同的奮鬥目標，這樣比單打獨鬥更有幹勁。再說分心……如今時代不同，不只戀愛，看小說啊玩電腦打游戲都能分心，自己不專心的話周圍的幹擾因素就太多了。”

說到這兒母女兩人一致想到時洋。

時洋就不談戀愛，他打個籃球打個游戲就能讓當媽的跳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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